乍看起来,Rokid是一家在风口中半推半就着前进的公司。
2014年创办之初,看客们相信这是一家研究人工智能的胆大包天的公司。2016年Rokid推出了陪伴机器人Alien,被框定成做智能音响的。2018年开始,他们陆续发布了Rokid Glass等AR眼镜,所以现在,大家认为它成了一家做AR眼镜的公司。
创始人祝铭明Misa对此颇有些微词:“那是没看懂Rokid。”在Misa眼里,这家公司从头到尾就没变过。就像他本人一样,神神秘秘的,从没变过。
2022年的Misa似乎仍停留在七八年前,停留在那个遍地乔布斯的互联网创业黄金年代。如今,墙圈上鼓励人创业的大红标语已经剥落了,但他还是这样,大约就是如此情形下,仍然敢说要改变世界的正经创业者。
我们是一家做人机交互的公司
Misa的办公室,有一副拆解开的Rokid Air。主板、光学引擎、降噪Mic、光学显示模块、眼镜腿等等,被整整齐齐排列在相框里,漂亮得像是蝴蝶标本。标本上写着“2021年,Rokid设计”。
这是2021年Rokid推出的消费级AR智能眼镜。
AR,即增强现实,就是将虚拟信息叠加到现实世界的技术。一戴上这副眼镜,你就能明白这一技术大概是在一个什么样的发展阶段:没那么平地一声惊雷的全科幻感,但也不能说无趣。
戴上Rokid Air,让它与智能手机相连,通过镜片的显示,3D数字画面就能叠加到你的现实视野里。在这个视野里,你可以看一部大屏电影,也可以来玩一些小游戏。当然,你也可以一边盯着你家的客厅,一边在眼前刷着抖音、回着微信。
Rokid Air双十一售价是2999元,在天猫XR产品热销榜一度登顶。并在三季度销量突破三万台。作为一个新奇玩具,它给了人很不错的体验,只要能对小游戏多一点耐心,并且忽视掉被压得有点疼的鼻梁。
Misa乐呵呵走进来,还是老样子,齐刘海盖住了一半的笑。“C端产品在当前阶段不足以代表整个Rokid。”Misa说。他邀请我们务必去感受一下公司一楼的展陈设备,“那也是能代表Rokid的东西。”
AI、AR技术与博物馆放在一起,的确变得惊艳很多。戴上眼镜,只需要注视着文物,比如一个五牛图,它的3D模型就会出现在你的视野中,并播放背景文化故事的介绍。同时这还不耽误你凑过去,把鼻子尖贴到橱窗上,仔细观察那些文物。它们真的会奔跑起来。
这个过程你只需要看着屏幕上的指示看向不同的方向,然后在结束时轻声告诉眼镜,关闭屏幕就好,并不需要一个学习的过程。这就是Misa一直在做的,让他呈现的技术,任何人都可以轻松上手。
“我们是一家做人机交互的公司。”Misa说。
一场豪赌
“他是一个彻底的乐观主义者,”元璟资本陈洪亮说,即便是在投资人都有些焦虑的时候,Misa脸上也看不出什么焦虑的样子。
大约是在2019年,元璟开会时提及哪些项目现在比较难,Rokid难免在列。智能音响的价格战打成那样,任谁都难混。
智能音箱的赛场最后还是变成了寡头竞争,巨头跑马圈地后,天下已定。看上去,没多少空间能留给Rokid这样的创业公司了。
这时,反倒是Misa在安慰投资人陈洪亮:没事儿,第二条产品线马上出来了。“他总是很开心的样子。”陈洪亮说。
Rokid很早打算做AR相关的产品,在2017年就开始相关研发。那时候,AR还是一个相对缥缈的领域,谷歌眼镜迅速沉寂足以证明行业状况:概念领先时代,技术不成熟,且任何一款消费级产品都售价不菲。
这场转型本质上是一把豪赌。把AR作为核心产品推出,Misa规划的时间点是2020年,那时候,技术成熟度,供应链水平,以及用户接受程度,才可能走向成熟。
但已经来不及了,2019年10月,Rokid必须要改变了。那十多天时间就像在打仗,上午,Misa在想办法收尾旧业务,尽量不开掉音箱产品线上的一些人——这是他承认的自己创业生涯中唯一痛苦的时候,下午就是紧接着新产品线的研发会议。两者同步进行。
2020年1月15日,分体式单目光波导AR眼镜Rokid Glass 2面市了。Rokid做了一个发布会,把全国各地的合作伙伴和供应商都请来杭州。内部管它叫“霸王行动”,名字带点中二,像Misa本人。
就在发布会的5天后,疫情爆发,武汉封城,全中国都在居家隔离。Misa为此感到后怕,如果当时多犹豫一会儿,只再犹豫5天,“公司就完了。”
Rokid赌对了,AR行业正在被疫情催熟。
三、AR与AI
2022年,AR又热起来了,甚至显得有些拥挤。
不光有谷歌、微软、苹果、Meta花了一小部分力气在其中,小米、OPPO也推出了概念AR眼镜。Rokid Air双十一售价是2999元,重量为83克。它的背后,是一个相对成型的工业基础条件。
在技术成熟度曲线(用以分析预测各种新科技的成熟演变速度及要达到成熟所需的时间)上,AR已经度过了科技诞生的促动期、过高期望的峰值,并停留在泡沫化的底谷期好几年,也该进入稳步爬升的光明期。
比起曲线上这个险峻的峰谷,罗永浩似乎更能说明问题。今年六月,终于还清了债的罗永浩宣布,进军AR行业,再次创业。
Rokid首席科学家周军介绍,无论关键部位、整机产品以及软件开发,AR眼镜有几个重要的技术,比如芯片、光学、电池,这些技术现在正在不断突破。
据他估计,2026年,将是这个行业的关键时间。Misa也同意,设备成熟和技术成熟在五年左右的时间就会达到。
摩尔定律这颗柠檬能榨出无尽的柠檬汁,技术成熟到行业成熟,仍有一条长路,但Misa很乐观,“AR产品跟其他的不一样,它将慢慢接近人机交互最后那个‘革命爆炸点’。”
对他来说,在人机交互发展到成熟的AI时代里,AR眼镜会是一个持续很久的形态。一个把人从小小手机屏幕里解救出来的东西,它最终将指向AI技术。
AI,这也是Misa把周军拉来的重要筹码。
首席科学家周军博士在三星半导体(中国)干了13年,是其研究所所长。在2018年,他加入了Rokid创业公司,一是冲着人工智能的大方向,二是冲着Rokid对底层技术的重视。“我们还是蛮喜欢从底层开始把控,不然做系统集成商也是走不远。”周军说。
周军是60年代生人,去哪儿都拿着一个笔记本,一支笔插在胸前口袋。衬衫系到领口最上一个口子,下摆则整整齐齐掖到皮带里。他,却和Misa这样一个古怪的人,成了朋友、同事。Misa,“Misa嘛,邋里邋遢的。”早先,周军这样形容他,是一个极客。
“酷”,这个古早的形容词对Misa来说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。“有点儿土。”在公司内部的分享会上,他总会忍不住笑着这么说。有时候他也会分享自己编写的系统,展示一下自己的“酷”。
“这对任何科技公司都是很重要,科技的酷代表的是创新力和想象力。”
四、尽量“酷”一点
曾经那个互联网黄金时代对创业者有约定俗成的“酷”的释义:难以理解的狂妄、改变世界的野心、不拘小节的为人辅之以吹毛求疵的细节要求,以及一些非常功夫但必须彰显工匠精神的小爱好。
这些东西Misa都有,他开哈雷摩托,养一只巨大的纽芬兰犬,喜欢做手工,同时对技术、工业设计都要求极高。
Rokid的实验室继承了老板的特质。这里有丰富的语音交互、手势识别技术、能容纳500平方的三层楼现实模型 。这些东西都慢慢地在C端和B端产品上落地。
Misa在一段话里用上了15个酷字,来证明Rokid在工业生产、医疗、博物馆等等行业秀了肌肉,那些具体的应用场景给了他们更具备针对性的发挥空间。比如在公安系统,Rokid AR 眼镜能实时推送现场人员身份信息、可视化实景指挥。
这15个酷字,也被用来说服Misa自己。他曾经不甘心只做B端的产品。他想要一家被大家认识的公司、拥有被大家渴望的产品。而作为老板,他就可以隐身在公司背后,做一个“ 一颗低调内向腼腆传统保守无缝的蛋”。
但目前这个阶段,纯消费级产品的战场对创业公司来说并不完全理想,这是一个大公司一旦“醒悟“就很容易介入的战局,并且消费级市场的成熟还需要诸多因素。而在B端,大公司通常没有耐心去铺垫这新科技的早期成长。Rokid则有这样的耐心。
用陈洪亮的话说,Misa成长了。他相信,目前在这个领域里,Misa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金钥匙。